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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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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動人

商憑玉沒有招呼手下直接將容消酒帶走,而是叫人將梁照晨帶了過來。

迎著大雨,容消酒被迫站在門外,周身不免被澆透。

商憑玉卻視若無睹,直到梁照晨出現,他在像是施舍般,舍得在容消酒身上停留一瞬間。

“瞧瞧,這好雨,將梁公子面上的血漬都清洗了個幹凈,省得再洗臉了。”

商憑玉挑眉打趣。

容消酒卻是心頭一頓,這話她覺得似曾相識。

可只一瞬間,她的註意力全被梁照晨吸引。

此時的梁照晨傷痕累累,周身只著了件輕薄白衫,那白衫上還留著鞭痕,只是上面的鮮血已不覆存在。

想來是商憑玉派人脫下他的外衫,將他丟入雨中澆了好些時候,這才能將那鞭痕上的血洗凈。

容消酒不用深想,便知道梁照晨變成這般皆因她而起。

她急忙快步過去,也不顧自己也淋著雨,將身上僅存的擋雨蓑衣替他披上。

眾士兵看著,面面相覷。

他們知曉了容消酒的身份,便也清楚這是他們家主子明媒正娶的大娘子。

如今公然替別的男人擋雨,實在有損自家主子的臉面。

可他們見商憑玉只站在門邊,但笑不語,又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得到準確的指示,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強迫自己像個石柱子一般,站在原地,不聽不看。

在場只有盧浩洲清楚,商憑玉越是平靜,便代表他心中怒火越是熾然。

一旦商憑玉生氣便是甚渾事都幹得出來的,盧浩洲心內閃過商惟懷被亂箭射殺的場景。

若那時容消酒跟著一道出來,怕也是逃不過被亂箭射殺的下場。

思及此,盧浩洲開始為容消酒捏一把汗。

像他主子那樣的人,最是狠戾。

對於認為是自己的人或物,便是咬死不松手。但若是那或物還是被旁人奪了去,那他寧願將那人或物給毀掉。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若他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

“好個情深意重的一雙人。”

商憑玉笑著開口,語氣明明隨性愉悅,眼底卻是越發冷漠。

容消酒背對著商憑玉,聽他開口,沒答話。

只擡手替梁照晨理著蓑衣,用著兩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朝他道了聲“對不住”。

說罷,她深吸口氣,轉身朝商憑玉看去。

“放過他。”

容消酒說得懇切,甚至帶著幾分示弱。

商憑玉長眉一動,掀眸與她直視,眼神冰冷的似能量她整個身子都凍結。

他輕挑一笑,“你知道,本王不會答應的。”

“只要放過他,我隨你處置便是。”

商憑玉像是聽見一個笑話,大笑出聲:“上回你也是這般說的,你食言了。”

不等容消酒繼續開口,他忽而走上前,在眾人無留意之際,一腳踹在梁照晨身上,那力度直接將人踹倒在地。

不等有人阻攔,商憑玉一腳踩在梁照晨胸口處。

此時的梁照晨本就元氣大傷,此刻又受他全力一擊,身子疼得動彈不得,只得任由自己摔在地上,承受著商憑玉的折辱。

“廢人一個,死了不可惜。”

商憑玉邊說,邊伸手自腰間抽出軟劍,抵在他喉嚨口。

容消酒早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踹,驚得腦中一片空白。

待她反應過來時,梁照晨已軟劍在喉,只要商憑玉稍稍一用力,那劍便可如刮泥一般,輕易要了梁照晨的命。

容消酒呼吸跟著停下來,她伸出手,高喊著“住手”。

一遍遍喊著,生怕商憑玉一個用力真就結束了梁照晨的命。

只是她不清楚的是,比起任人折辱,梁照晨寧願一死。

他生來便是眾星捧月的少年天才,是壽州第一才子,風光無限,前途無量。

可商憑玉多次辱他,當眾摔他玉佩,甚至對他用刑。

他是極體面的一人,如今受這般多的折辱,已然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他的父親自然不會忍受這樣一個當中丟盡臉面之人繼承家主之位。

既如此,生死又有何區別。

他此刻只想不讓容消酒去為了他求人。

故而閉上眼睛,道了句“我寧願死,也不願看你求他。”

話音剛落,他一咬牙,仰起脖頸朝劍刃湊了過去。

在這生死時刻,商憑玉凝眸收了下劍柄,在眾人以為他心軟之際,用力執劍插在梁照晨胸口處。

此時,容消酒已走到跟前,想都沒想伸手便去接軟劍。

鮮血順著劍刃一路往下,與雨水一道落在梁照晨身上。

梁照晨尚不知是死是活,容消酒垂眼去看,正要開口說些什麽,手中緊握的劍刃猛地被抽出,疼得她悶哼出聲。

商憑玉抽劍的手一頓,面上浮現一絲凝重,卻只一瞬,他便恢覆往常的冷漠。

看著軟劍上的血,他有片刻楞神。

直到盧浩洲走到他跟前,嘴上喝著:“大娘子冒犯王爺,卑職這就帶人將大娘子捆起來。”

他語氣說得冷漠,實則是在趁機帶容消酒離開這是非之地。

商憑玉看他一眼,也明白這人的真實意圖。

只揮揮手,示意他將人帶走。

容消酒此時半跪在梁照晨身側,全然顧不上自己受傷鮮血滿溢的傷口,伸出另一只手替他當臉前的雨。

“請你活下去,我們都要好好活下去。”

她不是沒看見梁照晨方將赴死的決心,若是真死了,她一輩子都將活在愧疚之中,至於商憑玉,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他。

梁照晨瞇著眼,奄奄一息的嘆出一口氣:“容姐姐,答應我,莫要為了我求他。”

容消酒連連點頭,眼淚隨之落下來。

她對梁照晨起初只當他是可以帶她去壽州的好幫手。

可漸漸的,在梁照晨送她印章,帶她逃離汴京時,她已然將這人視為好友。

今日若不能並肩平安活下去,那一同赴死也算全了梁照晨對她的情誼。

又或者說,此時此刻,她除了陪著他一起同生共死,已然不知該拿什麽報答梁照晨。

梁照晨原本木然的神色,在看到容消酒面上留下一滴淚時,有片刻怔楞,那美人眼底噙著的淚,此刻深深刺進他心裏,他想便是此刻命喪於此,能得她為自己哭一場,此生無憾了。

商憑玉皺緊眉彎,餘光瞥見站在一側看戲的齊國公。

齊國共此時也走上前來,語氣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壓:“再怎的說,梁公子和酒丫頭還未重新定罪,待他們見過聖上,是死是活還輪不上王爺您來做主。”

商憑玉沒有看齊國公,只瞥了眼梁照晨方向微歪頭,居高臨下看著梁照晨兩人,戲謔一笑:“本王也玩夠了,便看在國公爺的面上暫且放過你們。”

說完,嫌棄一般,將軟劍拋給身後隨侍,頭都不回地邁著長腿進了船艙。

*

容消酒被單獨關在一處貨艙內。

室內逼仄又潮濕,時有涼風自甲板的縫隙中鉆入內,帶著“吱呀”的聲響,在室內肆虐。

容消酒手上傷口被粗略的拿紗布包住,只是那紗布滲出的血異常觸目驚心。

她衣衫還未更換,衣擺還在滴水。

只蜷縮著坐在角落,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冷風將衣衫吹幹,周遭的清寒令她齒間止不住的打顫。

忽而門被推開,來人執了盞馬燈,昏黃的光將容消酒照徹。

容消酒並未擡頭,在門被闔上後,只覺門前人的腳步越來越近。

“好姐姐,怎就落得這般下場?”商憑玉將馬燈整個伸到她臉前,刺目的光惹得她雙目緊閉,皺緊眉彎。

他語氣悻悻,帶著幾分挑釁。

話落,甚至嘖嘖出聲,審視也似的執燈將她周身照個透徹。

容消酒討厭被這般凝視,轉過頭不去看他。

“姐姐就沒甚想說的?”

“或許姐姐求求我吶。”

他話是這樣說,卻也明白,容消酒那般性情是絕不會放下身段委身求人。

果不其然,便見眼前人仰起臉,瓊面上滿是倔強。

燈罩下的豆點火苗隨風搖動,那流動的光亮落在她眸中,閃著堅毅的光。

她櫻唇輕勾,齒間溢出冷笑:“做夢。”

商憑玉居高臨下睞著她,不可否認,這樣的容消酒倔強、坦蕩、難以駕馭,卻也更動人。

望著那雙明眸,他毫無懸念地再次心動,淪陷。

透過她這張臉,商憑玉腦中回想起兒時,她餵他吃蟹釀橙的模樣。

那時他與她並不熟悉,甚至還剛因一只喜鵲吵過一架。

所以那時的容消酒餵他,十分別扭。面上端著冷漠不容靠近,可那手上卻執著湯匙一勺勺將蟹釀橙餵他吃下。

商憑玉再次看見她這般不容靠近的模樣,心口忽的一滯。

想來,她大抵早就忘了。

思及此,他自嘲一笑。

也因這一笑,他釋然了。

總歸一直是他在奢求些什麽,她本就是這般性情之人,他喜歡的也是她的這般性情。

她不需要變,他也不願她為了哪個人而改變。

任何人包括他都不值得讓她舍棄自己,做出改變。

商憑玉傾身靠得更近,他仔仔細細將那張朝思暮想的臉觀摩一遍。

“姐姐真是好本事,每每都惹得本王失去理智。”

他說著,伸手挑起她下巴,強迫她與之平視。

“姐姐沒有心,本王待姐姐不好嗎?為何要逃?”

容消酒皺眉,不明白他這話意思。

只是還不等她問出聲,商憑玉輕舒口氣:“還是本王太心軟,讓姐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本王的底線。”

容消酒瞇眸,正要說甚,忽而他不知何時伸出手帕,趁她無留意之際,捂在她鼻間,迫使她很快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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